青春+

【星期五连载小说】唯有垂杨

(Pixabay图片)
(Pixabay图片)

字体大小:

高树当时并没时间思考这场博弈:大家若是不站出来,并没有过多的得失,无非是道德层面上的自责,所以惯性使得大家不愿意站出来;但是当有一个人率先打破这个平衡,就会降低风险,直至对个人而言,站出来的利大于弊。

故事简介:大约几万或十几万年以后,世界依旧被化分成许许多多个小个体,那怎么会没有流血漂橹、兵戈扰攘呢?高树所生活的国家面临着内忧外患:内部的腐败与权力争夺的混乱,外敌入侵时求生存的抵抗。而他所处其中,自然有了许多思考,也难免面临着种种艰难的选择,比如沉默或是反抗,适应或是改变,生或是死。有时他希望自己可以改变这个局面,追求他心中最理想的社会;有时他又觉得这样做毫无意义,因为在历史的进程中他是太过渺小的存在。你权当在哪里拾到了他的日记,看看他的一生

(二十二)

高树忍不住抿嘴笑了。时至今日,他仍不知道为什么,他当时只是晕,像喝醉酒了一般,什么都觉着好笑,他明知不合时宜,却还是不曾忍住。过了一会儿,他笑容敛住了。赵远山拿着根棍子,劈头盖脸地往下砸,机械中透着些漫无目的地重复这个动作,好似打的不是个活生生的人。四周有种不寻常的静,仿佛人世间的声音全叫这广袤的天地收入囊中,在造化中直至无垠,就只剩下木头打在身上沉闷的敲击声。高树猛然明白过来:他这是要打死他!于是不禁又笑了:这个吃人的社会。过了一会儿,高树看见自己忽然站起来,听见凳子在地上挪动划出的一道刻痕,他就径直走到场中央了,竟然也没人拦他。他想自己一定是醉了,嗫嗫嚅嚅地想说什么话,但仍旧是沉默。也不知过了多久,他终于小声说道:“这事我也脱不了干系。” 他心中想的是:我论不清对与错了,可是对与错本来不就是让人分不清的吗?在镜中看对的世界,看到的是对的世界的幻影,还是错的世界?他不知道自己有没有喃喃地说出声。但他知道的是,在这一瞬间时间不再有方向始终,而是折叠回了他佛像后的童年,日复一日地系风捕景,推敲着远处传来的词句:远离颠倒梦想。究竟涅槃。

高树后来想起这件事时,仍有种劫后余生、侥幸脱逃的庆幸。他返回自己住所以后,硬是干坐了一晚上。他庆幸陈桐城平常一定广结善缘,待人亲和,也庆幸见惯生死的人们,在死亡徐徐展现在眼前时,仍有种本能的排斥、恐惧。他甚至充满希望地想加上“悲悯”这一词。

在他开了这个头之后,陆陆续续地便有其他人站出来求情圆场。高树当时并没时间思考这场博弈:大家若是不站出来,并没有过多的得失,无非是道德层面上的自责,所以惯性使得大家不愿意站出来;但是当有一个人率先打破这个平衡,就会降低风险,直至对个人而言,站出来的利大于弊。显然越多人参与,意味着对个人的风险或害处越小,越能让更多人参与其中,也就使得这个群体愈发颇有成效。但个人利弊的衡量同当时所处的情形,在场人们的性格,大家同他与陈桐城关系的远近息息相关。高树清楚同样可能的另一种结局:他收不了场,把自己搭进去。他不知这是否值当。

约莫六七个人开口求情之后,司令终于表态了:“行了,咱们也得体恤下属,惩戒惩戒得了。” 他佯装看表,话锋一转道:“但谁要再敢犯,我亲手毙了他。”

高树听见这话长吁了一口气。戏落下帷幕,观众便陆陆续续散场了。高树就在原地站着,直至自己的副官寻过来。两人无言地往回走。新来的副官个子不高,名册上写的18岁,实际顶多16岁,高树瞥见他微微有些发抖,半是好奇半是讽刺道:“没见过血?”

“长官,我是见过。但人死不都是一下子。杀鸡杀猪倒是慢功夫,但鸡扑棱扑棱直逃,猪死命嚎,整个村子都能听见......”

听见回话,高树下意识地看向他,第一次仔细地打量。他长得是真瘦,军装松松垮垮地套在身上,像是偷来的。高树想:他怕的是生命无声而缓慢地溜走,从已知向未知。想到这,高树竟然柔声安慰道:“都过去了,别多想了。”

LIKE我们的官方脸书网页以获取更多新信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