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午察：当“小马云”重回“范小勤”

一个人长得像名人，往往会得到不少来自外界的额外关注。

因长相酷似阿里巴巴创始人马云而走红的13岁男孩范小勤，日前因被网红公司解约送回农村老家而再度引发网民关注。

范小勤位于江西省永丰县石马镇严辉村的家门外又一次出现了蜂拥而至的直播博主。他们都想看看曾经的“小马云”现在的情况。

在各个视频中，范小勤与刚走红时的样貌、身材都没有太大变化。唯一不同是，他不再像最初见到陌生人时沉默不配合，反而会主动说出自己过去学到的口号，向观众打招呼和飞吻，甚至向拍摄者收费。

当网红的日子其实已经过去了，从“小马云”变回“范小勤”，这个农村小孩一下可能还没适应身份的转变。

范小勤人生际遇的转变，始于2015年7月5日。当时，马云本尊在微博上转发范小勤的照片，称他和自己小时候长得很像，这个“名人效应”在隔年11月发酵，把范小勤推上网红平台，一下成为各路直播博主聚焦的对象。

据中国青年报、澎湃新闻、凤凰网等报道，范小勤的父亲范家发透露，儿子走红后，一名来自河北的“老板”刘长江2017年底将范小勤带到石家庄，还承诺会供他读书，帮他找工作。

范家发回忆，刘长江告诉自己“如果他（范小勤）读书好，考大学，如果没有考上，就安排进老板的公司做事。”

此后在刘长江的运作下，范小勤以“小马云”或“小马总”的身份参加电视节目、网络直播，并在多个社交平台开设账号，粉丝从几万到几十万不等。内容多为他过上坐豪车、住豪宅、保母陪吃饭、逛街等。“小马云”走红之后，范家每年会收到刘长江公司转帐的“万八千块钱的生活费”。

但随着流量红利的耗尽，以及阿里巴巴去年陷入一系列涉及监管的风波后，刘长江在今年元旦前赶到石马镇和范家发为范小勤办理转学手续，并与范家“解除了合同”。

1月5日，范小勤由“保姆”王云辉送回严辉村，随身的行李仅有一包衣服和一个书包。“小马云”被打回原形后，在博主的镜头下，状况似乎比从前更糟。

有博主来范家直播，发现范小勤连基本算数都不熟练，同时也有网民称范小勤腿上更满布针孔，质疑被注射抑制生长的激素，因此怀疑他是因失去利用价值，被公司抛弃。

对此，被公司聘请照顾范小勤的“保姆”王云辉，以及范家发等亲人都分别发声，称范小勤先天智力有缺陷，并没有被注射激素。王云辉也提供一份河北医科大学第一医院2020年12月的诊断报告，显示范小勤被诊断出患有矮小症。

回溯范小勤最初走红时，《新京报》2016年11月的报道中就曾提到，范小勤“性格孤僻”，在学校没有玩伴，面对当时众多前来直播的博主也不会与外人讲话。这似乎从一定程度上印证了这种说法。

2017年，也就是范小勤被接到石家庄上学的同一年，北京市高考状元熊轩昂受访时曾毫不讳言指出“现在的状元都是家境又好又厉害的。相反，农村地区的孩子是越来越难考上好的学校。”

这番话与范小勤的遭遇相互印证，也再次引起人们对城市与农村教育资源配置差异的关注。

澎湃新闻2017年对当年全国各省高考状元家庭背景进行的调查显示，“寒门状元”占比不足两成，40名高考状元中仅六名来自农村，其余均是城镇户口，足以凸显城乡教育之间的差距。

北京大学前校长林建华2019年在中国教育财政科学研究所举办的论坛上也曾指出，中国乡村教育虽然发展持续向好，但依然面对学生综合素质培养不足、乡村教育经费和资源投入增幅较低、乡村学校师资流出情况严重、优质生源流失等问题。

今年指导“三农工作”的中央一号文件中也提出，要建立城乡公共资源均衡配置机制，要“提高农村教育质量”，增加及改善从学前教育到高中和中等职业学校的资源配给。

回到范小勤身上，尽管先天智力的缺陷多少影响学习进度，但后天生活条件的不足相信也对他的身体与智力发展造成影响。试想，如果当时家乡有更好的教育资源，范家发还会不会愿意让儿子被带走？

对范小勤来说，教育或许还是比流量和镜头来得更实在些。范家发透露，因为13岁的儿子连100以内的加减法都存在问题，家里考虑开学后向学校申请，让他从一年级开始念。

从默默无闻到成为流量的宠儿，再重新回到老家，范小勤如现代版的黄粱一梦，只不过他对此似乎仍然似懂非懂。

更进一步看，其实范小勤一直都不是整件事的主角，流量和其背后的现实回报才是推动各路直播博主和老板打造“小马云”、“小马总”的最大动力。

流量与资本的结合又注定了这一切的热度是短暂的，它无法彻底改变农村贫困小孩的命运，范小勤最终还是从“小马云”变回了“范小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