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东冲突

王文奇:库尔德人与中东局势的错综复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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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月17日,土耳其首都安卡拉发生了爆炸,造成多人死伤。土耳其总统、总理等人先后指称,叙利亚库尔德民主联盟党辖下的武装组织人民保护联盟,制造了此次爆炸,并称人民保护联盟得到了土耳其境内的库尔德工人党的支持。

在库尔德人民保护联盟和库尔德工人党相继否认策划了此次爆炸后,土耳其的另一库尔德人武装“库尔德自由之鹰”宣布对此次爆炸负责。“库尔德自由之鹰”是土耳其境内库尔德民族分离运动中的极端分子,该组织曾先后多次宣布与土耳其境内的诸起爆炸案有关。

中东局势因伊国组织崛起、叙利亚内战的持续,已经纷乱不堪。散居于多个国家的库尔德人民族分离运动,原本也是中东地区局势不安的源头之一。当伊国组织崛起,在中东地区东征西讨之时,不同国家的库尔德聚居区也成为其攻击目标。一些国家在决定是否打击、如何打击伊国组织时,库尔德人因素也会被考量在内,从而使中东局势更加错综复杂。

民族主义缘起于欧洲大陆,1789年法国大革命被认为民族主义理念与实践的最具代表性的源头。此后建立民族国家的浪潮在欧洲大陆散播开来,进而弥散全球,相继改变了各国的政治思想和政权组织形式。民族主义学说的极致诉求是一个民族拥有一个国家,一个国家只有一个民族。但这种极端化的状态在现实的世界中从来就没有存在过,并且对于民族的界定也存在着不小的分歧。

不管理论上的民族国家本身存在着哪些张力和矛盾之处,民族建国的呼声却影响了19世纪后一次又一次民族运动。在民族主义思潮的影响下,中东地区原本相对松散的库尔德人,也日益萌发了民族建国意识。一战后,遭受沉重打击的奥斯曼土耳其帝国分裂成多个国家,这期间,库尔德人原本也有独立建国的一线曙光。但在大国博弈的国际政治中,库尔德人缺少话语权,1923年欧洲诸国与土耳其之间的一纸《洛桑条约》(Treaty of Lausanne),使库尔德人独立建国的梦想破灭,库尔德人被主要划归了四个中东国家,分别是土耳其、伊朗、伊拉克和叙利亚。

当土耳其等国的领土边界确定后,再难容忍库尔德人的独立诉求,所以库尔德人的独立运动甚至自治运动,在土耳其、伊朗、伊拉克、叙利亚都处于被打压的态势。其中,土耳其的库尔德人数量最多,成立于1978年的库尔德工人党声势也相对浩大。库尔德工人党的政治目标就是将土耳其、伊朗、伊拉克、叙利亚的库尔德人联合起来,组建库尔德斯坦共和国。

出于共同的民族认同和大体一致的遥远政治目标,土耳其、伊朗、伊拉克、叙利亚的库尔德人之间有或频繁或松散的联系,民族认同超越各自的国家认同在诸多库尔德人那里也是共性。这种局面的存在,使库尔德人的跨国联合成为了土耳其等四国共同的担心。

我们看到,之前土耳其迟迟不愿切实以武力打击伊国组织,原因之一就是伊国组织正在与叙利亚、伊拉克境内的库尔德人武装开战。2月17日的安卡拉爆炸案发生后,土耳其空军马上袭击了位于叙利亚境内和伊拉克境内的库尔德人武装,而没有顾及是否侵犯了叙利亚和伊拉克的领土主权。

土耳其把四国库尔德人视为一体

土耳其把分属四个国家的库尔德人看做了一体,但美国则采取了分别对待的策略。美国的分别对待策略进一步将库尔德人问题复杂化,也进一步将中东局势复杂化。对于伊拉克境内的库尔德人自治,美国在20世纪90年代的海湾战争后就一直持支持态度。在美国的支持下,伊拉克境内的库尔德人在2003年获得了实际性的自治权。

对北约成员国土耳其境内的库尔德人独立运动,美国基本上持反对态度。美国政府一次次地支持、协助土耳其政府打击库尔德工人党。土耳其政府声称,库尔德工人党的部分武装组织驻扎在伊拉克库尔德人聚居区内,并多次轰炸伊拉克境内的库尔德武装目标,美国也表示认可。声称对此次爆炸案负责的极端组织“库尔德之鹰”,美国更是在多年前就已经明确将其定性为恐怖主义组织。

对叙利亚境内的库尔德人武装,美国表现了另一种态度。美国为借助叙利亚的库尔德武装力量打击伊国组织,提供了大量的资金和武器。在这一点上,在中东地区争衡的美国和俄罗斯鲜有地达成了一致。此次安卡拉爆炸发生后,土耳其希望借此机会呼吁美国淡化同叙利亚库尔德人的紧密联系,但显然在伊国组织仍旧为害不浅的情况下,土耳其的愿望难以实现。

在中东混乱的局势中,在对抗伊国组织的战斗中,库尔德人正得到国际社会越来越多的同情,但针对平民的爆炸袭击无论何时都要受到谴责。一方面伊拉克、叙利亚的库尔德人战斗在与伊国组织对抗的前线;另一方面有库尔德人的极端组织却从事着和伊国组织一样的无辜杀戮。

这种矛盾本身就彰显了库尔德人在谋求自身地位的过程中,并没有形成一致性的方针与战略。同时,不同国家的库尔德人对于暂时满足于在现有国家框架下自治,还是要一步到位走向独立建国,其诉求也不尽相同。

在中东的乱局中,库尔德人的自治或独立诉求,成为了各方衡量的因素之一。伊国组织希望通过进攻库尔德人将水搅得更浑;土耳其希望借助伊国组织之手削弱库尔德人的整体力量;美国既要顾及盟友土耳其的想法,又要借助库尔德人对抗伊国组织;俄罗斯现在既希望通过援助库尔德人彰显打击伊国组织的决心,又要让土耳其如鲠在喉;库尔德人的几大有影响力的政党,希望能够借助当下局面推动库尔德人的自治乃至独立,却又无法抵制库尔德人极端组织的恐怖行动带来的消极影响。中东局势中各种力量争衡,各种因素纠缠,实现中东治理任重道远。

作者任职于中国吉林大学公共外交学院

土耳其的库尔德人数量最多,成立于1978年的库尔德工人党声势也相对浩大。库尔德工人党的政治目标就是将土耳其、伊朗、伊拉克、叙利亚的库尔德人联合起来,组建库尔德斯坦共和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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