吴庆康:富裕身心

马赛原住民高费力·秦亚嘎为了到新加坡,第一次申请护照,才第一次推算了自己的生日。(吴庆康摄)
马赛原住民高费力·秦亚嘎为了到新加坡,第一次申请护照,才第一次推算了自己的生日。(吴庆康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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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是他第一次离开家乡,第一次出国,第一次乘搭飞机。为了这些第一次,他得到居住国家的首都申请护照。但他从来不知道自己的生日,哪一年哪一月哪一天都没有记录。于是他问母亲,母亲对他说:“你出生的时候,是一个很长的干旱季节的结束,炎热天气持续了很久,许多农作物和动物都活不下来。”

他根据母亲的形容,大概猜测那也许是一个10月份。但他不知道自己出生的正确日子,甚至也没有年份的记录。母亲又说:“那一年,我们村庄附近的警局刚开始动工建造,还没建成你就出生了。”他到警局看,发现当年工人在建筑墙上留下了1985的字样,推算出生的日期是1985年的10月,于是自己选了一个出生日期,呈报给有关当局,就这样申请了有生以来的第一本护照,买了机票,登上飞机,从非洲的肯尼亚来到新加坡。

他是肯尼亚的马赛原住民高费力·秦亚嘎(Godfrey Kinyaga),在当地当Safari导游,在旅游公司A2A Safaris的安排下,到本地介绍和推广非洲旷野的狩猎活动。他分享了自己第一次出国的经历,旁人听了觉得有趣,对他如何猜测自己的出生日期感到不可思议,但他一点不觉得不妥,他还说这些年来不曾庆祝生日,因为他们没有都市人的这种习惯,他们一生最值得欢庆的大事,是男孩的成年礼,村落农作物的丰收,以及每一户家庭牲畜数量的增加。像我们这种一年生日一次就庆祝一个月的做法,是不可思议的。

我有过好几次的非洲狩猎活动体验,很喜欢与当导游的马赛原住民聊天,他们虽然经常与来自不同国家的都市人接触,对外界有一定的认识,但都清楚表明没有打算到现代大都会生活的念头。这个第一次出国的秦亚嘎也一样,虽然第一次来到新加坡,对城市里的一切从饮食到餐具到地铁到摩天大楼都感到好奇,但问他有没有很想在这里住下,他想都不想说:“不,我喜欢大自然,我属于旷野,天地就是我的家。”

好羡慕。

事实上,几次在非洲的旷野,心灵都很震撼,这片大地确实有让人觉得“life changing”的魔力,体验过之后当下会觉得身边拥有的所有物质享受都是没有必要甚至是无聊的。非洲大陆的各种野生动物的魅力用言语文字无法尽述,最神奇的是非洲旷野的日出和日落,又大又红,完全是国家地理杂志风格,看过之后一生烙印。

但更羡慕的是当地原住民对这片大地的热爱和衷心,他们每天的生活就是拥抱大地与动物为伍,一些受过教育当导游的,人生最重要的任务或许就是动物保育。城市里让人眼花缭乱的缤纷霓虹以及物质生活对他们完全起不了诱惑作用,有时甚至“过于精彩”让他们招架不住。

像这个第一次出国,依据族人传统从来不吃鸡鸭的马赛原住民,他身上最现代的东西是一台手机和一枚简单的腕表,那是因为工作所需。他连脚上穿的鞋都是用废置的汽车轮胎缝制的,穿了十年。

相比一些奢华品牌几千元一双的运动鞋,有人穿了一年就坏,一些放置了一年没穿也自动分解,我想想,如果人人以马赛原住民的心态在城市里生活,身心应该会相当富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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