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天葆：红尘点翠

困顿百感，也会勾起那么一个从前说，朦胧往昔皆化为眼前美好，寻常琐屑也是红尘的泥金点翠。

友人近来问我，《河边的错误》可有看——听见名字很熟悉，只是记忆力坏得离谱，最终想起那是本小说集。年代久远的旅沪途中，约见当时几位作者，余华苏童陈村，闲聊茶聚，他们随即上当地电视：余华的书，是当地买的，苏童的《妇女乐园》则是吉隆坡亲自带去……搬家多次，这两部签名本都还在。可虚掷时光翻箱倒柜，确实会头晕眼花，不去刻意找，自是无端端现身。如今连眼力也不济，小说看不了几页，也便眼皮酸涩；以前觉得苏童多篇关于妇人的故事，好看煞人。当然光影版巩俐的四太太颂莲，在灯笼红影下捶脚，意味着得宠，一张脸孔，冷如霜艳如桃……此片改编他的小说，点灯一事，是另加的。老爷面目模糊，象征父权封建无处不在，是谁，仿佛已经不重要，等于几百年里不过是一个老爷为大。

苏童的书搁在角落，有时寻出来，也就铺满灰尘——那本《蛇为什么会飞》静静躺着，看一段没看一段。那时上海见面，是谁代为相约？那时秋末冬初，寒流骤然而至，冷得要命，住在华东师范大学的楼里，患感冒，好了些，还去了朱家角，吃了汤面——那碗奇大，面条也多，吃了老半天；当地风景美，窗外桥底皆是水色天光。回到专家楼，一个套间，小客厅，旁边有长站灯盏，坐着看一则《善女人行品》小说。

去了老教授屋里，记忆里他太太一口苏州音普通话，一头白雪似的狮子猫在房间内外穿梭，见有生人，略微不安，索性跳到主人肩膀上依偎着。一碗洋山芋色拉，味道至今难忘。老教授热心，央人带我到孔庙买书——一个个书摊，都可以讲价钱，尤其厚甸甸的套书，记得是复印三言二拍，还有所谓禁毁小说，贪欢报、隔帘花影……恕不提供纸袋，几乎用绳子缠绑，能提多少，诸君但愿生出七手八臂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