游走于传统和现代 数码游民在蒙古

约翰·尼兰德2022年更频繁到蒙古旅游,展开新闻调查工作,图为蒙古国家宫。(受访者提供)
约翰·尼兰德2022年更频繁到蒙古旅游,展开新闻调查工作,图为蒙古国家宫。(受访者提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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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十多年亚洲驻派记者经验的尼兰德多次到蒙古旅游,展开新闻调查工作的同时,体验数码化正迅速成为蒙古游民生活的一部分。他将蒙古旅游观察写成《狼之觉醒:蒙古的民主之路与绿色科技未来》,并认为尽管数码化迅速发展,传统的放牧生活与价值观仍占主导地位。

只要在LinkedIn上逗留一阵,就可以轻易碰见自称“数码游民”(digital nomad)的人。科技赋予他们力量,摆脱实体空间的藩篱,四处漫游工作。想象在峇厘岛一座海滨别墅里,数码游民汲汲敲击键盘,或编码,或网卖,或进行加密货币交易,或写作谋生。亚洲特派记者约翰·尼兰德(Johan Nylander)却认为,真正的数码游民在蒙古。

居住香港,约翰·尼兰德迄今有十多年亚洲驻派记者的经验。出自对游牧国蒙古的满腔好奇,他在2022年夏天开始,深入其中展开新闻调查,希望了解一个“夹在两个威权大国之间的内陆小国,如何坚持自我。”

身穿传统蒙古服饰德勒的游民,骑上电单车,准备动身探访草原另一端的朋友。(受访者提供)

尼兰德受《联合早报》采访时,如此形容蒙古:它是一个美丽而刻苦的国家,不仅有马匹和煤矿;厌倦腐败和社会不平等的人们勇于公开辩论和批评。在他看来,牧民约占人口五分之一的蒙古,游牧生活成为国家的精神。“即使是现代的民主价值观,如自由、独立和多元,也在蒙古的游牧传统中体现。”他将蒙古旅游观察写成《狼之觉醒:蒙古的民主之路与绿色科技未来》,英文出版。

仿佛身处平行宇宙

尼兰德对“外来者”身份极为自觉,深知心怀崇敬与动物、自然互动的生活模式,是那样可望而不可即。与游牧民族一块儿,让他大开眼界,仿佛身处平行宇宙。

他分享最难忘的经历,是寄住在一户游牧家庭的蒙古包。远离现代科技和便利设施,让他感受到自然的无垠,以及人类的谦卑。尼兰德跟随蒙古包主人巴特拜尔,到阳光普照的山坡上,寻找羚羊的踪迹。“近百只羚羊缓慢优雅移动,对凝视它们的人类毫不在意。对于当地的游牧人民来说,这样的场景并不罕见,对外来者来说却是魔幻时刻。”

蒙古草原上的野马,迎向无垠草原与天际,时时提醒自然的壮丽与人类的渺小。(受访者提供)

招待尼兰德的当地人巴特拜尔,在广袤土地上放牧家畜。他的家是一座白色的蒙古包,配以电视和卫星天线等电子设备,以及太阳能电池板和柴油发电机混合供电,蒙古包旁停放四轮驱动车和电单车——除了这些设施,这户人家完全受自然支配。

一天晚上,尼兰德和当地人围坐在火炉旁,享用烤羊肉、野果、酸奶和酒,听巴特拜尔讲故事,气氛和暖愉快。半夜时分,众人在明月下高唱哈萨克流行歌曲和蒙古情歌。狗吠羊叫间,数不尽的星星从墨黑的天空凝视人们。作为游历丰富的记者,尼兰德如是说:“夜里我躺在睡袋里,回想经历的一切,似乎与熟知的文明相去甚远;当我们不再受到新闻快讯和短信的轰炸时,平静自然就会降临。”

真正的数码游民在蒙古

《狼之觉醒:蒙古的民主之路与绿色科技未來》中提到,在蒙古,诸如骆驼等主要家畜都植入监测芯片。(受访者提供)

尼兰德提到:“对游客来说,离线是一份祝福。然而,数码化正迅速成为蒙古许多游民生活中的一部分。”

农业是蒙古的经济与社会支柱,然而全球暖化和降雨减少,以及随之而来的干旱和尘暴现象,都对生态系统带来压力,而数码化为挽救游牧传统开拓新路。从2011年到2021年,蒙古的互联网使用者从12个百分比上升到近85个百分比,意味着互联网在提高农村生活水平和发展旅游业上扮演重要角色。与此同时,政府也推出电子政府服务,以及为牧民而设的数码素养计划。

如今,蒙古许多家畜,如马、骆驼和牛,都植入监测芯片;游牧民族更广泛地使用无人机,扫描土壤条件,监测作物健康状况,协助制定灌溉计划,提供天气数据。

尼兰德认为,尽管数码化迅速发展,传统的放牧生活与价值观仍然占主导地位。他在蒙古南部的戈壁沙漠认识了新生代牧民哈什·尔德内。他主要在汗博格德县讨生活,每周末回到原乡的蒙古包内居住,回归他“真正的生活”——近似越堤族的流动状态。

亚洲特派记者约翰·尼兰德将蒙古旅游观察写成《狼之觉醒:蒙古的民主之路与绿色科技未来》,由香港大学出版社出版英文版。(受访者提供)

汗博格德县临近世界上最大铜矿之一——奥尤陶勒盖,像哈什·尔德内这样从事司机行业的人不在少数。他平日以此来增加收入,在原乡雇用工人或嘱托亲人照看牲畜,自己通过电子设备进行远程管理。他也因而自称“移动牧民”。然而,即使牧民工作相比过去更技术化,也更具经济回报,他仍然难以说服孩子继承此业。哈什·尔德内说:“我们家族中的牧民传统,到我这里就结束了。”

另一方面,尼兰德观察到,蒙古的广袤土地和数百万只牦牛、骆驼、山羊等动物,都可以是推动新产业的珍贵资源,包括时尚、珠宝、美妆和可持续生活物品产业链。

尼兰德也为蒙古的艺术景观所触动。“从文化节上的传统音乐,到叛逆的街头艺术和蒙古嘻哈音乐,艺术和音乐无处不在,而且品质非凡。蒙古人非常重视艺术文化,如同祖先遗产的一部分。”

他接触到的艺术家,包括著名画家扎亚(Zaya),以马头琴、口弦等传统蒙古乐器演奏“匈奴摇滚乐”的乐队The HU。

乌兰巴托郊外的文化节上,当地人在蒙古包里演奏传统音乐。(受访者提供)
蒙古歌手Ariu在乌兰巴托的“Fat Cat”爵士俱乐部中演出。(受访者提供)

尼兰德受访时说:“多次到蒙古旅行,我与当地热情勤劳的人们变得亲近,总有宾至如归的感觉。”深入采访总理、反对派领袖、公司首席执行官、企业家等人后,他从这群人身上找到一处共同点:“为下一代蒙古人过上更好的生活而奋斗,知难而上也不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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