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琬仪:梦里梦外

由马来西亚工匠制作的彩色玻璃纸动物造型灯笼,近年多了小松鼠、小丑鱼、飞马、海豚等可爱动物。(赵琬仪摄)
由马来西亚工匠制作的彩色玻璃纸动物造型灯笼,近年多了小松鼠、小丑鱼、飞马、海豚等可爱动物。(赵琬仪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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中秋热闹的底蕴中含丝丝惆怅,一年过了大半,好日子坏日子,还是要昂头挺胸,心里明白月圆月缺有时,悲欢离合皆有赏味期限。

人到中年,自然会想到晚年退休生活要怎么过。原来的如意算盘是春夏秋冬,四季能在不同城市乡镇,山上海边,宁静悠游地度过,人生的下坡路仍可以剪辑活着的风景,满心期待。结果世纪瘟神报到,一桶冷水从二三月开始倒,现在不时还为现实冷酷而打冷颤——专业转型,经济受创深未可测;国境封锁,休闲旅游停飞;健壮长者想当义工被拜托留在家中稍安勿动,防疫至上……

何以解忧?从前还能出国旅行,借外国的明月清风调剂心情。现在得在家旅行生活,说容易,其实一点都不容易。就像写文章,短文要写得字字晶莹剔透,是高手中的高手。岛国的山山水水灯塔码头小树林可以重复翻转玩几遍?

过去半年,不愁生计的上班族,居家防疫,多出来的时间练习断舍离。物质收拾得七七八八后,但愿心如明镜台,解除心魔,一草一木一阵风都能召唤喜悦。

这20年的潮流兴怀旧,追求古早味,但生性喜新厌旧,记性欠佳,对“想当年”免疫。偶尔想起年少或童年,风过无痕,马上回到当下。这阵子倒无奈地得话当年。时间前进不等人,但风景日日那几幅,不得不借阅记忆银行换换气。

我想到了大学时代。零用钱加补习外快和稿费并不多,但足以偶尔挥霍,买书买唱片看电影泡咖啡座,日子过得充实。回到当年相对朴素的生活,会不会有新的发现,新的创作动念?时事分析说,这波疫情需要两三年才能平息,复习昔日生活方式,就当重播三年大学生活片段——挑喜欢的情节放映。于是开始进电影院,看早场电影,散场后写写笔记;到城市书房取书,享受等书运到的期待心情;跑咖啡座喝新鲜烘焙的咖啡,假装东京表参道的繁华光影,京都岚山渡月桥桂川的水波就在一杯温热的深褐色液体里……

居家防疫期间成了Netflix和Spotify订户。前者订阅内容有待加强,选择和日本订户相比差太多。倒是Spotify的编辑和管家功能令人惊喜,一口气编了好几个歌单,早晨起床、开工背景音乐、深夜阅读,周末演唱会……晴天需要背景音乐歌颂,阴天更需要音乐驱邪解闷。

大学时代开始喜欢玩相机。至今还留着工作后砸钱买的莱卡菲林相机,找个节日带它去大小坡店屋后巷溜溜。快门按下的刹那——咯咯咔嚓,机械零件转动的声音十分迷人。从前的好设计,色相大方,声音动听。另一台宝丽来即拍相机不知道藏在哪个抽屉。找出来和小朋友一起玩应该有趣。

噢,小朋友。老友举家回来防疫,见小朋友的机会多了。小朋友有神奇魔法——搭双层巴士是低空飞行之旅;逛图书馆,是打开一扇一扇新世界的窗门;提灯笼,护着火苗踏碎步,一副小忍者练轻功的逗趣模样;对世事似懂非懂,偶尔抛出金句,我心中默记,像服用一帖帖止疼药。瘟疫乱世需要童真搭救。

打这篇稿子时正逢中秋节。传统节日按照四季节气流转。虽然岛国没有四季,但认真投入地庆祝节日也能感受日月星辰的节奏。华人节日中,春节与中秋,春节喜庆热闹,中秋热闹的底蕴中含丝丝惆怅,一年过了大半,好日子坏日子,还是要昂头挺胸,心里明白月圆月缺有时,悲欢离合皆有赏味期限。

今年特别买了传统的彩色玻璃纸动物造型的灯笼,中秋夜举灯笼邀明月,照明黑夜,照亮梦中。我们多数回不去从前的岁月,但愿梦里梦外,灯彩照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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